茶界泰斗 || 张天福如茶人生（六）格致中学五年

　　节选自《茶叶人生》一书

　　1923年夏天，敦本小学毕业后的张天福，进了格致中学读书。

　　格致中学的前身是著名的格致书院。它地处于山北麓，建于1848年，是西方教会在福建最早办的中学之一，与纪念他外公的观巷“刘孟湜牧师纪念堂”紧紧相连。儒家经典之一的《大学》，有格物、致和、诚意、正心、修身、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八条目。学校的名字，就是选出其中的“格”、“致”两个字，是“格物致知”的简称。

　　格致中学与英华中学、三一中学同样有名，是福州为数不多的名校之一。对学生和教师的要求，都比其他学校严格。

　　学生全部住在学校，过独立生活。张天福离开家庭，住进学生集体宿舍。早晨准时起床，自己折叠衣被，衣服自己洗，有困难自己克服。每个礼拜，只有礼拜天回家一次。

　　名牌学校，都有一批名牌教师。格致中学的英文老师倪耿光先生，就是一个佼佼者，给张天福留下了难忘的印象。

　　倪老师教的英文，“与英文字典上一样的准确”，口语很流利，受到了学生的欢迎。而且又会德文、法文、日文和希腊文。还精通中国的古代汉语和现代汉语。张天福和他的同学，都非常羡慕他、尊敬他。

　　有一天，学校通知倪耿光老师的课要调换一下，学生们以为他病倒了，或家里什么人病了。后来才知道，省政府请来了外国专家教授，没有人当翻译（或翻译得不好）。如著名的美国哲学家、社会学家杜威以前来福州演讲时，就请过倪老师帮忙。原来，他是福州很有名气的三大翻译家之一。

　　倪老师教书非常严厉，手里握着一个鸡毛掸子，走来走去。

　　“读大声一点，再大声一点。”老师要求学生大声发音。谁的发音不准确，不管是谁家的公子、千金，他那手中的鸡毛掸子，就会毫不客气地“打”在他的头上。

　　有一次，张天福发“O”的音不理想，倪老师走过来，举着鸡毛掸子，似打非打地吓了他一顿，硬是要把它纠正过来。

　　不过做学生的都有体验，倪老师的鸡毛掸子是敲不痛的，下手的样子很“狠”，好似要重重给你一顿敲击。其实，只是比画比画而已，样子有点吓人，更多的是“蜻蜓点水”式地提醒提醒罢了。

　　严师出高徒。张天福的英文功底，就是在这样严格的环境中养成的。高年级同学使用的生物、代数、几何读本，都是用英文教材。如果英文学不好，便升不了班。所以，这所教会办的学校，各个班级的英文课，都抓得很紧很紧。

　　从小就从表姐处开始学习英文的张天福，很快就适应了格致中学的学习生活。

　　有一次，张天福看到学校布告栏贴出布告，开除了一个学生的学籍。因他在生物课的考试中舞弊，被学校发现啦。

　　学校的校规，人人都得遵守。张天福在这个管理非常严格的学校里学习，进步很快。

　　贫穷落后的中国在国际上没有地位。中国人常被侮辱为“东亚病夫”。

　　国家兴亡，匹夫有责。为了振兴民族精神，锻炼身体，增加体质，张天福与十多位热爱体育的同学，组织起来，聘请福州著名的武术师王鼎，教习飞鹤拳和梅花拳。

　　每天早晨，张天福总是头一个起床，早早来到操场上，与同学互相摆开架势，练一通拳术，然后才开始早读。

　　长年累月从不间断着迷于拳术的演练，张天福武艺精进，极大地影响了周围的同学。参加的人越来越多，锻炼身体的热情空前高涨，勇敢坚毅的意志得到了磨练。

　　教会办的学校，宗教气氛自然浓厚，宗教课成为必修课。张天福的外公是著名的牧师，父母都是笃信基督教的，所以在初中二年级时，便授受洗礼，也成了一名基督教徒。

　　1923年，全国掀起一股反对基督教的风潮，很快便波及了福州。由基督教福建六差会在1916年联合创办的“私立福建协和大学”，不得不撤换了由美国人担任的校长，改由中国人林景润博士接任。

　　原来，1922年初，美国垄断资本家扶植的“世界基督教学生同盟”，要在北京召开它的第十一次代表大会。3月9日，得到消息的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，在自己的机关刊物《先驱》上发表了《非基督教学生同盟宣言》，揭露帝国主义利用基督教进行文化侵略的反动本质，号召各地青年学生行动起来，重新组织“非基督教大同盟”。

　　这场风波来势凶猛，也影响了教会中学。

　　格致中学有一座两层的礼堂——思维堂，思维堂的二楼是个会场，有数百个座位，全校师生的会议都在那里举行。

　　有一次，全校师生在思维堂二楼会场集会，社会上的反基督人士悄悄地潜入会场，在主席台下放置了一枚炸弹。

　　“轰——”一声巨响，炸弹爆炸。

　　一时，学生惊慌失措，秩序大乱，四处夺路奔逃。有的学生从窗口跳出，摔伤了腿脚。

　　张天福坐在后排，在一片惊恐之中，他没有办法劝说周围同学平静下来，只得自己坐着不动，躲过了一场虚惊。

　　这场反对基督的风潮，持续了一段时间，南京、上海、江苏、广东、湖南、湖北、山东、山西、四川等地，都组织了“非基督教大同盟”，并汇成一场全国规模的学生运动，后来与“收回教育权运动”，汇合在一起。

　　1928年暑假的一个夜晚，格致中学烈火腾空、难以扑灭，在火海中迅速成了废墟。是谁纵火，没有查出。毁了学校，学生到哪里去上课呢，于是纷纷转学。